住处来。
之前登泰山,之所以圣驾十一日傍晚才返回山脚下,实因上山容易下山难,皇帝和随行侍卫武将尚可,德妃却脚软得不能往下走台阶,一步步路走得辛苦又缓慢,至地势稍缓处就被抬下来,而若非是对她,玄烨恐怕早就没耐心。也因如此,岚琪之后几乎不在人前出现,实在是伤了筋骨。
这会儿玄烨过来,门里玉葵见圣驾到了,赶紧要进去禀告,玄烨先问她家主子在做什么,玉葵笑嘻嘻地说:“环春在给主子揉腿,太医说一定要把筋骨揉散了才好,都好几天了,主子一直怕疼不让奴婢们上手,可这又要出发了,不揉揉可不成,娘娘疼得龇牙咧嘴的。”
玄烨脱了外衣径直进来,见岚琪面朝里趴在榻上,环春跪坐在一旁给她捏着腿脚。环春稍稍用力,床上的人就颤抖挣扎。玄烨示意环春下来,岚琪察觉动静,还欢喜地问她:“捏好了吗?真的好了吗?”
可不等环春出声,大腿后侧的肌肉被重重捏了两下,疼得岚琪整个儿抽搐起来,转过身要怪环春,乍见玄烨含笑坐在边上,直叫她又羞又气,可耐不住浑身散了架似的疼,软绵绵地伏下说:“皇上别欺负人,臣妾疼死了,这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,连背上都疼。”
玄烨见她可怜兮兮的,坐近些把她抱着伏在自己的腿上,轻轻揉捏她的背脊和胳膊,这样的力度岚琪觉得很舒服,正惬意地闭上眼睛要享受,猛然又惊醒,她这是作死吗,让皇帝伺候她?赶紧挣扎着要爬开,被玄烨拍了一巴掌屁股呵斥:“乱动什么?你身上的筋骨都硬得跟石头似的。”
“现在想想,荣姐姐她们都佩服臣妾,可要再来一回,臣妾绝对不逞强。”岚琪不敢再乱动,又后悔着嘀嘀咕咕说,“臣妾都想不起来,是怎么爬上去的了。”
玄烨却记得清清楚楚,记得她每一个求助表示自己快不行的眼神,可两人稍稍对望一会儿,人家就又咬牙迈步子了,要说最后一段路,玄烨的确是逼她了,可这人还真扛得住,硬是走到顶。那一段经历对玄烨来说,弥足珍贵,可是岚琪却说,她不记得了。
玄烨忍不住在她腿上掐了一把,痛得身上的人缩成一团,慢吞吞地爬开躲在角落里,拿被子捂着脸说:“皇上快回去吧,臣妾躺躺就好了,今晚肯定不能照顾您。”
说着探出脑袋要叫环春,可屋子里哪儿还有人影,玄烨笑眯眯地坐在床边,身上蒸腾起虎狼之势,她这个浑身僵硬的羔羊,今晚是落入虎口了。等玄烨再亲近过来,人家又哭又笑地求饶,一直说不行不行。
行不行当然容不得岚琪说了算,但一夜春宵却似活血舒筋,翌日起来觉得比前几日都要好,手臂抬得起来,腿也迈得开大步子了,岚琪一面得意,一面见环春几人偷笑,才羞涩得不好意思,不再理会她们。之后天色尚早大部队再次出发,前往桃源县。
之后的日子,皇帝要视察黄河工程,不会有工夫和女眷们儿女情长,大阿哥和太子一直跟着父亲,妃嫔们便在后头照顾皇子公主。
玄烨乘舆自宿迁至清河,所过之处,见河工夫役运土,捲埽下桩,夯筑甚力,皆驻辔久之,亲加慰劳,更道:“朕向来留心河务,每在宫中细览河防诸书及尔等屡年所进河图与险工决口诸地名,时加探讨。虽知险工修筑之难,未曾身历河上,其河势之汹涌漶漫,堤岸之远近高下,不能了然。今详勘地势,相度情形,细察萧家渡、九里冈、崔家镇、徐升坝、七里沟、黄家嘴、新庄一带,皆吃紧迎溜之处,甚为危险。”
如是云云,指点黄河北岸防洪工程,命河道总督靳辅筹划精详,措置得当,使黄河之水顺势东下,水行沙刷,永无壅决。
二十一日,圣驾乘舟过高邮、宝应等地,昔日水灾罹难之处,而今依旧可见民间田庐多在水中,玄烨登岸步行十余里视察水势,召来当地耄耋老人,详问致灾之故,并命江南江西总督王新命筹划浚水通流。
两日后舟至镇江,泊宿一夜,仿佛当地名产之物让皇帝心中记挂。是夜陪在皇贵妃身边,好似怕她闻见醋味泛酸,自然这只是女人们的玩笑话,皇贵妃自己也当玩笑说来哄皇帝高兴。
一眨眼出行将满一月,日夜兼程,舟车劳顿,从刚开始的疲惫不适应,到如今习惯了,女眷孩子们都度过了最辛苦的那几日。明日将渡扬子江登金山,游龙禅寺,走了数日水路,都兴奋不已。
夜幕降临时,岚琪和荣妃几人上岸走走活络活络筋骨。孩子们被一群宫女嬷嬷太监围着,生怕出一点半点的事,她们俩倒能安心些。自然妃嫔行止有限,周遭又有侍卫戒备防护,沿河走不过几步路,来回折返数次,便要回去的。
恰遇见佟嫔和觉禅氏也出来走走,那边过来行礼问安,她们俩走得近宫里人一向都知道。想想皇贵妃那般容不得觉禅氏的美貌,亲妹子却和人家走得亲近,也是十分有趣的事。四人之间不亲不疏,偶尔说说话也很融洽,一同要回船上去,才登船不久,却听船甲上有女眷嬉笑,是几位一同随行的常在贵人。她们本不在意,可一声“纳兰容若”传到耳朵里,岚琪和觉禅氏都忍不住留心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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